梁建章

10月29日闭幕的中国共产党第十八届中央委员会第五次全体会议提出，全面实施一对夫妇可生育两个孩子政策。这是实施了30多年的计划生育政策的重大调整。全会提出，全面放开二孩生育的背景，是中国人口形势已发生历史性转变，这些变化包括生育率进入超低水平，以及性别比失衡、老龄化和少子化等。

“二孩时代”，已经站上了起跑线。人口专家普遍预期，全面二孩政策恰如一场“及时雨”，或可使中国重拾消失的人口红利，长期来看还或可稀释人口的老龄化水平。实际上，开启这一时代将给国家发展带来什么效果？全社会是否做好了迎接的准备？每个家庭有多大的生育意愿？带着这些疑问，本报记者遍访相关部门、专家以及民间，从今日起刊发“二孩时代”透视系列报道。

梁建章有两个身份，一个是携程的董事局主席兼CEO，一个是长期提倡全面放开生育的人口专家。

大城市年轻人的生育意愿之低，梁建章早已料到。然而，这项政策实施半年多来，在有上万人的携程公司内，申请免息贷款的员工不到10人，最终落实的不过三四人，这还是让梁建章颇为吃惊。

日前，他在接受本报记者专访时说：“现在放开生，人们也不愿意生了，只有奖励才能刺激生育了。中国计划生育政策调整的步伐还应该更快一些，放开生育，鼓励生育。”

万人企业申请不超10人

记者：你长期呼吁停止计划生育，并率先在自己的公司里推动、鼓励生育。你在公司里鼓励生育都有哪些措施？效果如何？

梁建章：去年，虽然政府开放了单独二孩，但公司有不少员工还不是独生子女，无法生育二孩。我们公司推出措施，主要是提供免息的社会抚养费。但真正申请的人很少，上万人的企业，申请这项优待的人不超过10个，到现在为止真正落实的也就三四个。现在推出了全面二孩政策，大家都可以生二孩了。我觉得，仅有这项措施还不能够鼓励员工生育，将来还会推出，其他一些福利，比如更加有吸引力的产假、以及托儿所等服务。

记者：在公司里面，员工有生育二孩意愿的有多少人？

梁建章：口头上问，愿意生的人感觉还挺多，一半都说会考虑二孩。但真正落实到行动的很少，大概是四分之一左右。公司鼓励生育的举措只是免除了社会抚养费的负担，但整个社会和政府还需要推出各种配套措施，在税收、教育、医疗各方面，切实减轻家庭养育子女的负担，让普通家庭愿意生孩子、生得起孩子、养得起孩子。允许生已经不足够了，只有鼓励生、奖励生，人们才愿意生。

人口老龄化将拖累经济活力

记者：人口红利减少对中国经济会有什么影响？

梁建章：中国的人口红利应该是从2014年开始减少，标志就是15~60岁的处于工作年龄的人口总数开始减少，人口抚养比上升。在1991~2010年期间，中国的工作年龄人口增长了30%~40%，2011~2014年只增长0.2%，2015年后就开始停滞或减少了。中国现在还是非常有活力的，因为“80后”群体很庞大。但“90后”、“00后”的人数比“80后”要少百分之三四十。再往后十年，在2020~2030年，中国的20~59岁的工作年龄人口将以每年1%的速度萎缩，人口迅速老化，这将严重拖累国家财政和经济活力。

中国人口多、规模大，人才齐备，产业链完善，具备后发优势，这是过去几十年中国经济高速发展的重要原因。人口老龄化对经济的影响是不言而喻的。

提高生育率 中国面临更大困难

记者：中国会不会同样落入超低生育率“陷阱”？

梁建章：与韩国、新加坡、中国台湾等东亚国家和地区的人口政策转变经历相比，中国的政策调整远远滞后。中国的计划生育从1971年算起已持续44年，从1980年的一胎化迄今也持续了35年。其他国家和地区也实施过节制生育的政策，但力度要轻得多，时间也短不少。这些国家在实行鼓励生育政策后，都不能有效地提升生育率至更替水平。

但中国的生育限制政策更严厉，中国目前的低生育率形势，又远比这些国家和地区当时停止生育抑制时更严重。因此，中国鼓励生育，将比这些国家和地区面临更大的困难。

全面放开生育 越早放开越好

记者：从全面放开生育二孩到鼓励生育二孩，你觉得还有多长的路要走？

梁建章：与单独二孩政策相比，全面二孩政策是大大地前进了一步，但还远远不够，下一步应该全面放开生育。在全面二孩政策实施后，如果生育率达不到更替水平，就应该立即全面放开生育；如果仍然达不到更替水平，就应该实施鼓励生育的政策。

2012年10月，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属下的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发布《人口形势的变化和人口政策的调整》报告建议：调整和完善生育政策应分为三个阶段：近期（2015年）放开二孩，中期（2020年）实现生育自主目标，远期（从2026年起）鼓励生育。虽然这份报告对于人口政策改革的方向预测是正确的，但我们认为实现生育自主目标和鼓励生育的时间不应拖到2020年和2026年，全面放开生育和鼓励生育越早实施越好。